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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臥底曝光餐具消毒企業成堆死蒼蠅隨處可

添加時間:2011/9/15  作者:本站  來源:原創


這家餐具消毒廠的工人蹲在污水橫流的地上清洗餐具。 
這家餐具消毒廠的工人蹲在污水橫流的地上清洗餐具。

擦拭餐具的女工戴著黑乎乎的手套。 
擦拭餐具的女工戴著黑乎乎的手套。

  用塑料薄膜包裹的一次性消毒餐具,放到你面前,看起來很干凈,但包裝膜卻沒有生產日期和保質期。更細心的人會發現,戳破那層干凈的膜,部分一次性消毒餐具上或許會沾有辣椒皮、飯渣菜渣之類的東西。

  無獨有偶。就在前天,鄭州市衛生局對外發布信息稱,近期組織的集中消毒餐具單位衛生質量抽檢中,有5家集中消毒餐具不合格。

  經過高溫消毒的餐具,為何會有這樣的瑕疵?

  經過一個多月摸底調查之后,7月4日,記者進入鄭州經濟技術開發區一家餐具消毒廠“打工”。沒有經過健康檢查,記者順利成了這家消毒廠的員工。

  記者“打工”發現,這家餐具消毒廠竟然建在居民樓院大棚下,清洗餐具的污水在地面隨意流淌,女工用黑乎乎的手套擦拭著已經“消過毒”、即將包裝的餐具。而消毒點內落滿死蒼蠅的粘紙,讓記者在“打工”之后仍記憶猶新……

  投訴

  打開包裝膜,驚現辣椒皮

  “罩有一次性消毒包裝膜的盤子竟然還有辣椒皮。我在吃夜市時發現了這個情況,當時就對這些消毒餐具產生了懷疑,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消毒的。”前段時間,鄭州市民吳女士向記者反映,自從有這次遭遇后,她每次在飯店使用消毒餐具,總會用開水燙后用著才放心。

  吳女士的遭遇并非個例,記者也不時接到關于消毒餐具不衛生的反映,并曾有過親身經歷,“一拆開包裝袋,就看到潔白的盤子上有污漬,用手輕輕一擦就掉了”。

  一名讀者說,一些消毒餐具連基本清潔都不過關,哪談得上消毒啊。

  記者注意到,鄭州各家飯店使用的消毒餐具品牌種類繁多,大多帶有“雅”“康”“鑫”之類字樣的企業名,地點大都位于鄭州市郊區,具體地址卻語焉不詳。很多消毒餐具的外包裝膜上,也沒有生產日期和保質期。

  調查

  部分消毒餐具是“三無產品”

  走進鄭州市一家飯店,記者見到了由武陟永潔餐具消毒站提供的消毒餐具。包裝顯示,該消毒站位于武陟縣大司馬工業園,有“豫衛〔2007〕第64號”批文,沒有生產日期、保質期等內容。記者通過河南省衛生廳審批查詢系統查詢,“豫衛〔2007〕第64號”下無任何內容。

  記者致電該站服務電話,Z終聯系上了該站老板李先生。他說,該批號是溫縣的一家餐具消毒單位的批號,該單位倒閉后,由他接手,繼續使用了該批號。至于該批號的審批經過和具體內容,他不清楚。“我們有營業執照,現在衛生許可證也不給辦。要說不合適,這個批號我讓承印單位給撤掉算了。”他說。

  在另一家飯店,印有“六福源放心餐具”的消毒餐具的包裝上顯示,該單位有“豫衛食證字(2009)第410105-001675”批號,未見生產廠家、保質期、生產日期等內容。

  對該批號,自稱“鄭州六福源餐具消毒公司”的負責人說,他們有衛生許可證,是金水區衛生局頒發的,頒發時間可能是2008年上半年。記者問該批號若是金水區衛生局頒發,不可能是“豫衛食證字”,該負責人回答“就是這”。

  通過省衛生廳審批查詢系統查詢,記者未查到該批號的任何內容。有知情人士說,該批號如果存在,應該是省衛生廳批準的一種食品生產許可證號,而消毒餐具不屬于食品,自然不會有此批號,該單位打出該批號,有標榜正規、弄虛作假之嫌。

  除此之外,在“潔玉餐具消毒服務中心”的消毒餐具包裝上,記者沒見到批號,但見到了“執行衛生標準GB14934-94號”的內容。查詢顯示,該標準為食(飲)具消毒衛生標準。

  衛生部餐飲具集中消毒單位衛生監督規范中規定:餐飲具獨立包裝上應當標注餐飲具集中消毒單位名稱、地址、聯系電話、消毒日期及保質期限等內容。

  從包裝上直觀感受,消毒餐具市場有些亂。這些消毒餐具是如何進行消毒的?生產的過程是否衛生?

  記者調查發現,鄭州市的違規餐具消毒企業大多都“藏身”于鄭州市郊的都市村莊中。在費盡周折后,記者終于以打工的名義進入了一家企業,直擊了對餐具進行所謂“消毒”的全過程。

  調查

  探訪餐具消毒企業有些難度

  今年6月,記者到一些飯店探訪,獲悉了一些消毒餐具企業的電話和地址。

  記者發現,這些生產企業的地址大都位于鄭州市郊區諸如黑莊、柳林之類的都市村莊。

  為摸清這些消毒餐具企業的情況。記者撥通一家位于柳林的消毒餐具企業的電話:“我開了個餐館,想去你那里進點餐具。”

  有些出乎意料,老板并沒有很熱情地招攬生意,而是很冷淡地問記者:“你是從哪里知道我電話的?”

  記者說,是從包裝袋上獲取的。他又追問在哪個地方的飯店看到的。當記者如實回答后,他才哦了一聲,并問記者要多少。

  記者說:“你們廠在柳林哪個地方啊?我想到你廠里瞅瞅,看弄得干凈不干凈。”

  一聽說記者要上門探訪,柳林的這名老板很直接地說,“這沒啥看的,你想要就直接給你送去,不想要就算了。”

  稍后,記者又撥通了地址在黑莊的餐具消毒點老板的電話,他同意了記者上門看看的要求,并說他的廠位于花園路和三全路交叉口的一個糧油批發市場后面。

  記者按照約定時間趕到批發市場附近時,老板的手機卻無法接通。記者在附近打聽了一個多小時,一無所獲。

  記者準備返回時,卻又接到了老板的電話,說他的廠不在黑莊,而是要順著糧油批發市場前面的一條路一直往東走幾公里,看見預制板廠就到了。

  記者到預制板廠后,仍無法找到這家餐具消毒企業,和這個老板再也聯系不上了。

  臥底

  以打工為名混入餐具消毒廠內

  6月底,在一名線人的幫助下,記者來到鄭州經濟技術開發區大孫莊找到了一家餐具消毒廠,但記者不敢貿然入內。

  7月3日上午,記者穿上一套多年前的舊衣,來到這家餐具消毒廠應聘。

  這家企業位于大孫莊內一處居民樓院內,門口的路上有多處污水坑,門口沒見掛牌子。這家餐具消毒點設在院子里,院子的上方搭建了一個拱形的簡易棚。一臺傳送餐具的機器停靠在院子西側,一個小推車內放置著腥臭的餐廚垃圾,裝運餐具的藍色塑料筐隨意堆放在地面上,食物殘渣和污水在地面隨處可見。院內彌漫著難聞的食物變質餿臭味。

  “要人不?想找個活干。”記者問機器旁的一名男子。

  男子看了看記者說,這活你不一定能干成,并問記者是否在村里住。

  記者說在村北商都路上的陶瓷店里幫人看店,經常搬瓷磚,應該沒問題。

  “我們這里都是要長期干的,不要臨時工。”男子說。

  當記者表示可以長期干時,男子讓記者第二天上午來上班,“一月1500元,住我們這里也可以,早上7點多上班,中午還能休息。”

  “我來干啥活兒?”記者問。

  男子指著機器旁邊裝滿餐具的塑料筐說:“就搬這。”

  當記者向男子要聯系方式時,他隨手遞給記者一個包裝膜說,“上面有”。包裝膜上寫著“康潔仕健康碗連鎖加盟機構”。

  餐飲具集中消毒單位衛生監督規范:餐飲具集中消毒單位不得建于居民樓內,遠離露天垃圾堆、糞坑、污水池、非水沖式廁所等污染源30米以上。無積水、無雜草、無露天堆放垃圾。

  隨意

  招工不需要健康證當天就上崗

  7月4日7點30分,記者來到這家餐具消毒廠時,七八名女工正忙碌著洗碗端筐。前一天答應記者來工作的男子站在機器前,正搬著飯店送來的、裝滿餐具的塑料筐,往傳送帶上傾倒碗筷。

  記者要接替的,正是這名男子的工作。

  “我現在就開始干吧,你歇一會。”望著臟兮兮的塑料筐,記者對男子說,“給我找個手套吧。”

  “你戴個線手套就行了。”一名女子說。

  記者找了一雙濕漉漉的手套戴上,男子又給記者找來雨靴和一件油膩濕滑、已看不出顏色的塑料罩衣。

  記者更衣均是在大棚下進行,沒有見到更衣室。

  沒有辦理任何手續,也沒讓記者進行身體健康檢查,那名女子只交代了一句,“我們七點半上班”。就這樣,記者成了這家餐具消毒廠的員工。

  傳送帶旁堆放著數百筐從飯店運來的碗筷,盤子碗內是魚肉、米飯、酒水等食物殘渣,在夏季的高溫下,散發出難聞的餿臭味。

  沒有口罩,記者強忍著餿臭味,把重十幾公斤的餐具筐搬到傳送帶上,并把盤子、碗傾倒在傳送帶上,盤子和碗從傳送帶送入機器內進行粗洗。從這個機器出來后的盤子和碗已沒了食物殘渣,工人接著就把粗洗后的餐具放入水池中再次清洗。

  大棚下共有七八名女工在干活,她們均沒有穿戴白色的口罩和衛生衣帽,身穿便裝在清潔碗筷。

  記者的腳下,隨處可見油膩的污水和看不出形狀、顏色的食物殘渣。

  餐飲具集中消毒單位衛生監督規范:從業人員持有有效健康證明,個人衛生良好,工作衣帽整潔,更衣室有流動水洗手和消毒設施。

  現場

  成堆死蒼蠅隨處可見

  成堆的死蒼蠅,是這里給記者留下的Z深印象。

  在樓院左側一個洗滌機器旁,放置著一個堆滿了有瑕疵玻璃杯的袋子,袋子上放著一張粘滿死蒼蠅的紙。

  粘蠅紙在這里不止一張。在粗洗機器的頂部,也放置著一張粘蒼蠅的紙,上面同樣粘滿了密密麻麻的死蒼蠅,挨著粘蠅紙放置的是一盤豬蹄。在一個紙箱內也放著一張粘蠅紙,上面同樣是密密麻麻的蒼蠅。

  記者在7月3日去應聘時,就看到過這些死蒼蠅,直到4日記者開始在這里干活,這些死蒼蠅依然擺放在這里,沒有及時清理到垃圾箱中。

  緊挨著粗洗機器旁,是一個用鐵柵欄格擋的下水道,附近的臟水順著地面流入這個下水道。

  記者連續搬了十幾箱骯臟的盤子、碗后,招記者進來的男子對記者說:“我看你干不了這活。”

  “太累了,我稍歇一會兒。”記者趁機脫身,在這個院內轉著觀察著。

  充斥著食物殘渣的餐具從粗洗機器中出來后,女工們把經過粗洗的餐具放入距粗洗機器不到兩米的水池中清洗,水池中的水渾濁發黃。“你洗碗用的是不是洗潔精?”記者問其中一名女工。“不是,用的是一種藥劑。”這名女工頭也不抬地告訴記者。

  餐具在這兒洗滌后,開始進行清洗。幾個女工直接用手拿著塑料水管對這些餐具進行沖洗,并把沖洗后的勺子、碗擺放整齊,放在一個不銹鋼框架內,再放入消毒烘干機器內。

  消毒烘干機、粗洗機器、露天清洗……這些清洗地點相距很近,均在大棚下進行,沒有進行分區。

  餐飲具集中消毒單位衛生監督規范:無蚊蠅孳生地,按清洗消毒流程設置回收粗洗間(區)、清洗消毒間(區)、包裝間(區)、成品間、包材間。

  目擊

  戴著黑乎乎的手套擦拭餐具

  烘干消毒機器的末端所處的位置,算是這個餐具消毒企業Z干凈、封閉Z嚴的地方。一名從消毒機器末端接碗筷的工人告訴記者,從消毒機器出來后,就可以用薄膜包裝了。

  一名戴著手套的女工把成筐消過毒的餐具倒在一個大桌子上,另一名男子拿著抹布擦拭著餐具,這名男子沒有戴手套,也沒有穿工作制服。

  女工的手套黑乎乎的,她用戴著手套的手擦拭著餐具。

  “你這手套咋這么黑啊?”記者問她。

  “還沒來得及換新的。”她說。

  雖然這個地方放置的均為消過毒、準備包裝的餐具,可第一天來這里上班的記者卻可以隨便出入。

  記者注意到,雖然包裝膜上號稱是紅外線高溫消毒,但用手觸摸這些剛從機器里出來的餐具卻只是溫溫的,并不燙手。

  在消毒包裝間,記者發現墻壁上掛著一張鄭州經濟技術開發區工商部門頒發的營業執照。“我們是康潔仕健康碗鄭州消毒配送中心。”配送中心的劉先生告訴記者。

  配送中心的負責人告訴記者,他們是比較正規的,一套餐具Z低6毛錢,一天能送6000套,附近不少飯店都在用他們的餐具。

  這些用塑料膜包裝后的餐具要放進一個藍色塑料筐內送到飯店,雖然塑料筐在這里經過了初步洗滌,但記者看到筐內依然有污濁的水跡。

  “你把這些筐放到門口晾曬吧。”一名女子指揮記者。記者把筐按照要求擺放在大門口晾曬,由于筐內有殘留的污水,記者就隨手就地倒掉。“看你都不會干活,咋能把水倒在這里呢?”女子說。

  “看你干不成這活兒,別在這里干了。”也許是發現記者老愛四處轉悠,招記者進來的男子起了疑心,不停催記者走。

  當記者從這里干完活出來兩個多小時后,想起里面的腥臭味,依然忍不住想吐。

  食(飲)具消毒衛生標準:紅外線消毒一般控制溫度120℃。

  無奈

  正規企業“干不過”違規企業

  作為新成立的鄭州餐具消毒行業協會會長,鄭州市康鑫源餐具消毒公司經理朱保林對鄭州餐消行業了解很深,對行業發展遇到的問題也是深有體會。

  這幾年來,朱保林對行業感觸Z深的就是,作為市場發展的必然趨勢,應運而生的餐具消毒業務受到了人們越來越多的歡迎和青睞,但大量未經審批的小作坊、黑作坊看到商機,一窩蜂地上馬。在低投入、低成本、低衛生標準的運作下,黑作坊以極低的價格占據市場極大份額,使得不少規模大、衛生狀況好的正規餐消企業生存困難,有些甚至已經倒閉。

  朱保林說,目前鄭州城鄉接合部的都市村莊已經成為餐飲消毒黑作坊的主要聚集地,特別在金水、管城等區十分集中,占領了很大市場。

  對行業內出現大量違規單位擾亂市場的問題,鄭州餐具消毒行業協會在自行摸排后也多次向鄭州市工商部門包括衛生部門反饋,但查處力度始終不大,使得不少違規作坊規模越做越大,嚴重威脅市民健康。

  “在行業監管不到位的情況下,我們試圖通過組建行業協會的方式加強自律。”朱保林還以一個小故事來說明行業的尷尬:協會成立之初,他們找到鄭州市衛生局和衛生監督所,希望協會掛靠在衛生部門名下,接受衛生部門指導管理,但始終遭到衛生部門拒絕。無奈,他們的協會只能掛靠在一個與自身業務關聯度極低的主管部門——鄭州市民政局名下。

  朱保林告訴記者,他們的企業是嚴格按照要求進行餐具消毒的,清洗用水經過了河南省疾控中心的檢測,消毒過后的餐具都有鄭州市疾控中心的抽檢報告,而他們中心的選址也沒有選在居民樓院內,而是一個單獨的院子。

  7月4日,記者來到朱先生的公司,他拿出上述檢測報告讓記者看,“我們都是規規矩矩來的,但我們卻賺不到多少錢,因為這些投入少的不正規企業靠低價來和我們競爭”。

  記者在朱保林的公司內看到,粗洗車間、精洗車間、消毒包裝車間均為流水線作業,每個車間都有獨立的區域和隔斷,工人們均配備白色的口罩、衣帽、手套進行操作。(溫中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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